见字如面是谁主持的?见字如面里的书信内容全文
发布时间:2024-05-16 08:29:36 来源:96845 编 辑:9万精编
随着网络科技的发达,人们更愿意在手机上聊天,反而见了面不知道说什么,时代在变化,不得不怀念旧时光。黑龙江卫视播出的综艺节目《见面如字》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虽然不如《朗读者》那么火爆,但是也给人们带来了精神食粮。那么今天来给大家分享一下 见字如面是谁主持的?见字如面里的书信内容全文。
见字如面是谁主持的?
《见字如面》最初源自一档英国综艺《LettersLive》。
《见字如面》由黑龙江卫视推出的一档以明星读信为主要形式的阅读推广季播节目,由黑龙江卫视主持人翟毓红主持。 旨在用书信打开历史节点,带领观众走进那些依然鲜活的时代场景、人生故事,去触碰那些依然可感的人物情状和社会风物,重新领会中国人的精神情怀与生活智慧。 节目将持续推出近百封最切近中国历史节点,以单曲、合集两种格式创新推出。《见字如面》合集版每一集不但会集结多位明星读信,还会请出两位重量级文化嘉宾开辟第二现场坐镇交代书信背景、带来信件内外的精彩故事。 《见字如面》合集版于12月29日在腾讯视频上线播出,黑龙江卫视于2016年12月31日21点20分播出。 见字如面里的书信内容全文
这个节目是无意中发现的,抛开稍显聒噪的主持和女嘉宾以外,其他都非常好。
“书信在消亡,但书信所承载的文化和文明不应该消亡” 。
张国立在读信的时候仿佛可以看见信中描述的画面,归亚蕾在读信的时候整个人都会沉浸在她的声音和情感中。
并且通过这个节目你会不由自主去了解去设身处地的感受写信人收信人的感受,去了解当时的文化背景。
平日里写信也是我的一大爱好,也是习惯。 看过之后满腔文字想要书写,谢谢多年来通过信的你们。
书信内容汇总
第一期
【秦军将士黑夫和惊写给大哥衷】
二月辛巳,黑夫、惊敢再拜问衷,母毋恙也?黑夫、惊毋恙也。前日黑夫与惊别,今复会矣。黑夫寄益就书曰:遗黑夫钱,母操夏衣来。今书节(即)到,母视安陆丝布贱,可以为襌裙襦者,母必为之,令与钱偕来。其丝布贵,徒〔以〕钱来,黑夫自以布此。黑夫等直佐淮阳,攻反城久,伤未可智(知)也,愿母遗黑夫用勿少。书到皆为报,报必言相家爵来未来,告黑夫其未来状。闻王得苟得…(转背面)
毋恙也?辞相家爵不也?书衣之南军毋……不也?为黑夫、惊多问姑姊、康乐孝须(嬃)故尤长姑外内(?)……为黑夫、惊多问东室季须(嬃)苟得毋恙也?为黑夫、惊多问婴记季事可(何)如?定不定?为黑夫、惊多问夕阳 吕婴、匾里 阎诤丈人得毋恙……矣。惊多问新负(妇)、妴(婉)得毋恙也?新负勉力视瞻丈人,毋与……勉力也。
惊敢大心问衷,母得毋恙也?家室外内同……以衷,母力毋恙也?与从军,与黑夫居,皆毋恙也。……钱衣,愿母幸遣钱五、六百,布谨善者毋下二丈五尺。……用垣柏钱矣,室弗遗,即死矣。急急急。惊多问新负、妴皆得毋恙也?新负勉力视瞻两老……(转背面)
惊远家故,衷教诏妴,令毋敢远就若取新(薪),衷令……闻新地城多空不实者,且令故民有为不如令者实……为惊祠祀,若大发(废)毁,以惊居反城中故。 惊敢大心问姑秭(姐),姑秭(姐)子彦得毋恙……?新地入盗,衷唯毋方行新地,急急急。
【祭鳄鱼文】
韩愈 唐
维年月日,潮州刺史韩愈使军事衙推秦济,以羊一、猪一,投恶溪之潭水,以与鳄鱼食,而告之曰:
昔先王既有天下,列山泽,罔绳擉刃,以除虫蛇恶物为民害者,驱而出之四海之外。及后王德薄,不能远有,则江汉之间,尚皆弃之以与蛮、夷、楚、越;况潮岭海之间,去京师万里哉!鳄鱼之涵淹卵育于此,亦固其所。今天子嗣唐位,神圣慈武,四海之外,六合之内,皆抚而有之;况禹迹所揜,扬州之近地,刺史、县令之所治,出贡赋以供天地宗庙百神之祀之壤者哉?鳄鱼其不可与刺史杂处此土也。
刺史受天子命,守此土,治此民,而鳄鱼睅然不安溪潭,据处食民畜、熊、豕、鹿、獐,以肥其身,以种其子孙;与刺史亢拒,争为长雄;刺史虽驽弱,亦安肯为鳄鱼低首下心,伈伈睍睍,为民吏羞,以偷活于此邪!且承天子命以来为吏,固其势不得不与鳄鱼辨。
鳄鱼有知,其听刺史言:潮之州,大海在其南,鲸、鹏之大,虾、蟹之细,无不归容,以生以食,鳄鱼朝发而夕至也。今与鳄鱼约:尽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以避天子之命吏;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徙也。是不有刺史、听从其言也;不然,则是鳄鱼冥顽不灵,刺史虽有言,不闻不知也。夫傲天子之命吏,不听其言,不徙以避之,与冥顽不灵而为民物害者,皆可杀。刺史则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必尽杀乃止。其无悔!
【九一八致弟弟书】
萧红《九一八致弟弟书》
可弟:
小战士,你也做了战士了,这是我想不到的。 世事恍恍惚惚的就过了;记得这十年中只有那么一个短促的时间是与你相处的,那时间短到如何程度,现在想起就像连你的面孔还没有来得及记住,而你就去了。 记得当我们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当我离开家的时候,那一天的早晨你还在大门外和一群孩子们玩着,那时你才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你什么也不懂,你看着我离开家向南大道上奔去,向着那白银似的满铺着雪的无边的大地奔去。你连招呼都不招呼,你恋着玩,对于我的出走,你连看我也不看。 而事隔六七年,你也就长大了,有时写信给我,因为我的漂流不定,信有时收到,有时收不到。但在收到信中我读了之后,竟看不见你,不是因为那信不是你写的,而是在那信里边你所说的话,都不象是你说的。这个不怪你,都只怪我的记忆力顽强,我就总记着,那顽皮的孩子是你,会写了这样的信的,会说了这样的话的,哪能够是你。比方说——生活在这边,前途是没有希望,等等…… 这是什么人给我的信,我看了非常的生疏,又非常的新鲜,但心里边都不表示什么同情,因为我总有一个印象,你晓得什么,你小孩子,所以我回你的信的时候,总是愿意说一些空话,问一问家里的樱桃树这几年结樱桃多少?红玫瑰依旧开花否?或者是看门的大白狗怎样了?关于你的回信,说祖父的坟头上长了一棵小树。在这样的话里,我才体味到这信是弟弟写给我的。 但是没有读过你的几封这样的信,我又走了。越走越离得你远了,从前是离着你千百里远,那以后就是几千里了。 而后你追到我最先住的那地方,去找我,看门的人说,我已不在了。 而后婉转的你又来了信,说为着我在那地方,才转学也到那地方来念书。可是你扑空了。我已经从海上走了。 可弟,我们都是自幼没有见过海的孩子,可是要沿着海往南下去了,海是生疏的,我们怕,但是也就上了海船,飘飘荡荡的,前边没有什么一定的目的,也就往前走了。 那时到海上来的,还没有你们,而我是最初的。我想起来一个笑话,我们小的时候,祖父常讲给我们听,我们本是山东人,我们的曾祖,担着担子逃荒到关东的。而我们又将是那个未来的曾祖了,我们的后代也许会在那里说着,从前他们也有一个曾祖,坐着渔船,逃荒到南方的。
我来到南方,你就不再有信来。一年多又不知道你那方面的情形了。
不知多久,忽然又有信来,是来自东京的,说你是在那边念书了。恰巧那年我也要到东京去看看。 立刻我写了一封信给你,你说暑假要回家的,我写信问你,是不是想看看我,我大概七月下旬可到。 我想这一次可以看到你了。这是多么出奇的一个奇遇。因为想也想不到,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相遇的。 我一到东京就写信给你,你住的是神田町,多少多少番。本来你那地方是很近的,我可以请朋友带了我去找你。但是因为我们已经不是一个国度的人了,姐姐是另一国的人,弟弟又是另一国的人。直接的找你,怕与你有什么不便。信写去了,约的是第三天的下午六点在某某饭馆等我。 那天,我特别穿了一件红衣裳,使你很容易的可以看见我。我五点钟就等在那里,因为我在猜想,你如果来,你一定要早来的。我想你看到了我,你多少喜欢。而我也想到了,假如到了六点钟不来,那大概就是已经不在了。 一直到了六点钟,没有人来,我又多等了一刻钟,我又多等了半点钟,我想或者你有事情会来晚了的。到最后的几分钟,竟想到,大概你来过了,或者已经不认识我,因为始终看不见你,第二天,我想还是到你住的地方看一趟,你那小房是很小的。有一个老婆婆,穿着灰色大袖子衣裳,她说 你已经在月初走了,离开了东京了,但你那房子里还下着竹帘子呢。帘子里头静悄悄的,好象你在里边睡午觉的。 半年之后,我还没有回上海,不知怎么的,你又来了信,这信是来自上海的,说你已经到了上海,是到上海找我的。 我想这可糟了,又来了一个小吉卜西。 这流浪的生活,怕你过不惯,也怕你受不住。 但你说,“你可以过得惯,为什么我过不惯。” 于是你就在上海住下了。 等我一回到上海,你每天到我的住处来,有时我不在家,你就在楼廊等着,你就睡在楼廊的椅子上,我看见了你的黑黑的人影,我的心里充满了慌乱。我想这些流浪的年轻人,都将流浪到哪里去,常常在街上碰到你们的一伙,你们都是年轻的,都是北方的粗直的青年。内心充满了力量,你们是被逼着来到这人地生疏的地方,你们都怀着万分的勇敢,只有向前,没有回头。但是你们都充满了饥饿,所以每天到处找工作。你们是可怕的一群,在街上落叶似的被秋风卷着,寒冷来的时候,只有弯着腰,抱着膀,打着寒颤。肚里饿着的时候,我猜得到,你们彼此的乱跑,到处看看,谁有可吃的东西。 在这种情形之下,从家跑来的人,还是一天一天的增加,这自然都说是以往,而并非是现在。现在我们已经抗战四年了。在世界上还有谁不知我们中国的英勇,自然而今你们都是战士了。 不过在那时候,因此我就有许多不安。我想将来你到什么地方去,并且做什么?
那时你不知我心里的忧郁,你总是早上来笑着,晚上来笑着。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你已经得到了无限的安慰了。似乎是你所存在的地方,已经绝对的安然了,进到我屋子来,看到可吃的就吃,看到书就翻,累了,躺在床上就休息。
你那种傻里傻气的样子,我看了,有的时候,觉得讨厌,有的时候也觉得喜欢,虽是欢喜了,但还是心口不一地说:
“快起来吧,看这么懒。”
不多时就七七事变,很快你就决定了,到西北去,做抗日军去。
你走的那天晚上,满天都是星,就象幼年我们在黄瓜架下捉着虫子的那样的夜,那样黑黑的夜,那样飞着萤虫的夜。
你走了,你的眼睛不大看我,我也没有同你讲什么话。我送你到了台阶上,到了院里,你就走了。那时我心里不知道想什么,不知道愿意让你走,还是不愿意。只觉得恍恍惚惚的,把过去的许多年的生活都翻了一个新,事事都显得特别真切,又都显得特别的模糊,真所谓有如梦寐了。
可弟,你从小就苍白,不健康,而今虽然长得很高了,仍旧是苍白不健康,看你的读书,行路,一切都是勉强支持。精神是好的,体力是坏的,我很怕你走到别的地方去,支持不住,可是我又不能劝你回家,因为你的心里充满了诱惑,你的眼里充满了禁果。
恰巧在抗战不久,我也到山西去,有人告诉我你在洪洞的前线,离着我很近,我转给你一封信,我想没有两天就可看到你了。那时我心里可开心极了,因为我看到不少和你那样年轻的孩子们,他们快乐而活拨,他们跑着跑着,当工作的时候嘴里唱着歌。这一群快乐的小战士,胜利一定属于你们的,你们也拿枪,你们也担水,中国有你们,中国是不会亡的。因为我的心里充满了微笑。虽然我给你的信,你没有收到,我也没能看见你,但我不知为什么竟很放心,就象见到了你的一样。因为你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于是我就把你忘了。
但是从那以后,你的音信一点也没有的。而至今已经四年了,你到底没有信来。
我本来不常想你,不过现在想起你来了,你为什么不来信。
于是我想,这都是我的不好,我在前边引诱了你。
今天又快到九一八了,写了以上这些,以遣胸中的忧闷。
愿你在远方快乐和健康。
《蔡琴写给媒体——让他活在我的歌里吧》
2007年7月1日,星期天,电视播了一整天,我也看了一整天: 杨德昌就这么走了。电话录音里数不清的媒体留言,都希望我回电;这个时候叫我说什么?说什么也说不清楚我的五味杂陈。就算说清楚,又为什么呢?而所有人却急着要一篇“前妻的反应”。
从一天最初的简短快讯,然后经过中间不断的增加数据、周边访问、调画面,到一天的结束,我的名字一直连着他的逝世消息。回想当初,从我确知彭铠立和他的恋情,到决定当机立断成全他们,再到办完离婚手续,甚至到今天他去世,我的每一阶段似乎都得摊在镜头下。而今天,我怎么告诉外头,我都还来不及感受呢?
直到一天将尽,从电视上,我已看过他那被重复了又重复的身影后,一阵强烈而尖锐的刺痛,才刺醒了我的感觉。那些深埋在我心底、长久不愿再去回想的曾经的对他的记忆,突然袭上来。我脱口轻喊出一句:杨德昌,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呢?
跪在圣经前,我为他的灵魂急求,求主以神自己的名,领导他走义路,让他行过死神的幽谷也不怕遭害。我感谢主在他生命结束前,是与他的最爱在一起。我抬起不停涌上泪水的眼睛,坚定地告诉上帝:我可以站起来!
我深深地感谢上帝,让我与他轰轰烈烈地爱过。我安静地、肯定地用手抚摸着夹在圣经中的小十字架。闭上眼,再感受一次这曾经的爱情。一次比一次平静、勇敢。细数他一生共完成了八部电影,在我们生命联集的十年中,我竟见证了一半。作为一个曾经的伴侣,我们一起年轻过、奋斗过。作为一个女人,他给我的寂寞多过甜蜜。作为一个观众,我们痛失一个锐利的纪录者。时间会给他所有的作品一个公道,他的付出不会寂寞。至于我们所有过往的点滴,我自己品尝。就当作我活着时永远的秘密,随着他的逝去与世长辞。
【你多么需要他那点草莽精神】
黄永玉写给曹禺 1983年3月20日
家宝公:
来信收到。我们从故乡回京刚十天,过一周左右又得去香港两个月,约莫六月间才转得来,事情倒不俗,只可惜空耗了时光。
奉上拙诗一首,是类乎劳改的那三年的第一年写的,诗刊朋友问我要近作,而目下毫无诗意舒发,将信将疑,从匣中取出这首给他看,却说好。人受称赞总是高兴。但这诗不是好,是公开的私事满足了人的好奇心而已。不过我老婆是衷心快意的,等于手臂上刺着牢不可破的对她的忠贞,让所有的朋友了解我当了三十六年的俘虏的确是心甘情愿。歌颂老婆的诗我大概可以出一个厚厚的集子了。只可惜世界上还没有这么一个禁得起肉麻的出版社。
说老实话,真正地道的情诗、情书、情话,怎么能见得人?伟大如鲁迅,特精熟此道。说是“两地书”,买的人图神奇,打开看来却都是正儿八经、缺乏爱情的香馥之感。全世界若认真出点这种东西,且规定人人必读的话,公安局当会省掉许多麻烦。人到底太少接触纯真的感情了。
曹公曹公!你的书法照麻衣神相看,气势雄强,间架缜密,且肯定是个长寿的老头,所以你还应该工作。工作,这两个字几十年来被污染成为低级的习俗。在你的生涯中,工作是充满实实在在的光耀,别去理那些琐碎人情、小敲小打吧!在你,应该“全或无”;应该“良工不示人以朴”。像萧伯纳,像伏尔泰那样,到老还那么精确,那么不饶点滴,不饶自己。
在纽约,我在阿瑟•米勒家住过几天。他刚写一个新戏《美国时间》,我跟他上排练场,去看他边拍边改剧本。那种活跃,那种严肃,简直像鸡汤那么养人。他和他老婆,一位了不起的摄影家,轮流开车走很远的公路回到家里,然后一起在他们的森林中伐木,砍成劈柴。米勒开拖拉机把我们跟劈柴一起拉回来。两三吨的柴啊!我们坐在米勒自己做的木凳、饭桌边吃饭。我觉得他全身心的细胞都在活跃。因此,他的戏不管成败,都充满生命力。你说怪不怪,那时我想到你,挂念你,如果写成台词,那就是:“我们也有个曹禺!”但我的潜台词却是,你多么需要他那点草莽精神。
你是我极尊敬的前辈,所以我对你要严!我不喜欢你解放后的戏,一个也不喜欢。你心不在戏里,你失去伟大的灵通宝玉,你为势位所误!从一个海洋萎缩为一条小溪流,你泥溷在不情愿的艺术创作中,像晚上喝了浓茶,清醒于混沌之中。命题不巩固、不缜密,演释、分析得也不透彻。过去数不尽的精妙的休止符、节拍、冷热、快慢的安排,那一箩一筐的隽语,都消失了。
谁也不说不好。总是“高!”“好!”这些称颂虽迷惑不了你,但混乱了你,作贱了你。写到这里,不禁想起莎翁《麦克白》中的一句话:“醒来啊麦克白,把沉睡赶走!”
你知道,我爱祖国,所以爱你。你是我那一时代现实极了的高山,我不对你说老实话,就不配你给与我的友谊。如果能使你再写出二十个剧本需要出点力气的话,你差遣就是!艾侣霞有两句诗,诗曰:“心在树上,你摘就是!”
信,快写完了,回头一看,好像在毁谤你,有点不安了。放两天,想想看该不该寄上给你。
祝你和夫人一切都好!
晚 黄永玉 谨上
三月二十日
我还想到,有一天为你的新作设计舞台。永玉,又及
我还想贡献给你一些杂七杂八的故事,看能不能弄出点什么来!永玉,又及
【但愿迷途未远,还能追回已逝的光阴】
曹禺写给黄永玉 1983年4月2日
永玉大师:
收到你的信。好像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人,突然从神女手里,得到不可数量的珍宝。我反复地看,唤出我的妻女一同看,一块儿惊奇上天会毫无预感地给了我这样丰满、美好、深挚、诚厚的感情。
我的确没有想到,你会写给我这样一封长信。你鼓励了我,你指责我近三十余年的空洞,“泥溷[hùn]在不情愿的艺术创作中”。这句话射中了要害,我浪费了成熟的中年,到了今日这个年纪,才开始明白。你提到我那几年的剧本,“命题不巩固、不缜密,演释、分析得也不透彻”。是你这样理解心灵的大艺术家,才说得这样准确,这样精到。我现在正在写一个剧本,它还泥陷于几十年的旧烂坑里,写得太实也陈腐,仿佛只知沿着老道跋涉,不知回头是岸,岸上有多少新鲜的大路可走。你叫我:“醒来啊,把沉睡赶走!”
我一定!但我仍在矇眬半醒中,心里又很清楚我迷了路。但愿迷途未远,我还有时间能追回已逝的光阴。天下没有比到了暮年才发现走了太多的弯道更痛心的了。然而,指出来了就明白了,便也宽了心,觉得还有一段长路要赶,只有振作起来,再写多少年,报答你和许多真诚的朋友对我指点的恩德。永玉,你是一个突出的朋友,我们相慕甚久,但真见面谈心,不过两次。我能得你这般坦率、真诚的言语是我的幸福,更使我快乐的是,我竟然在如此仓促的机遇中,得到你这样真诚见人的友人。
你说我需要阿瑟•密勒的草莽精神,你说得对。他坚实,沉肃,亲切,又在他深厚的文化修养中又时时透出一种倔强,不失在尘俗中屈服的豪迈气概。我时常觉得我顾虑太多,又难抛去,这已成了痼习。但是如果不下决心改变,所谓自小溪再汇为沧海是不可能的。
你像个火山,正在突突喷出白热的火岩。我在你身边,是不会变冷的。你说要写二十个剧本,如果我真像你举出的那种巨人,我是会如数写出的。不过,有你在身旁督促我,经常提醒我,我将如你所说“不饶点滴,不饶自己”。
你的画,世间有多少人在颂扬,用各种语言来赞美,我再添什么是多余的。我更敬重的、我更喜欢的是你的人性,你的为人,你的聪敏才智、幽默感,你的艺术与文章是少见的。但真使我惊服的,是你经过多少年来的磨难与世俗的试探,你保持下你的纯朴与直率。
我终将有所求于你的。你的长信已经一页一页端正地放在照相簿里。现在我可以随时翻。在我疲乏时,在我偶尔失去信心时,我将在你的信里看见了火辣辣的词句,它将促我拿起笔再写下去。在我想入歪道,又进入魔道,“为势位所误”时,我将清醒再写下去!
请问候你的夫人,感谢你,我的朋友。
曹禺
一九八三年四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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